查看原文
其他

知青丨 匡亚明女儿李军:长眠在黑土地的生命芳华

2018-01-25 刘宏海等 新三届


上海电影制片厂1972年纪录片

《大有作为》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o0184tw092o&width=500&height=375&auto=0

来源:腾讯视频




上海知青李军

长眠在黑土地的闪光生命


作者:刘宏海


献给逝去的战友

每逢佳节,那些把鲜血洒在大江南北,把年轻的生命永留在白山黑水间的战友就会从我的记忆中复活,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劳动,共同的生活,就像显影剂,使我无法将他们淡忘。


本篇记叙的是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32团10连,年仅19岁的上海姑娘李军把生留给他人,把死亡留给自己的英雄事迹。谨以此文献给为开发、建设和保卫边疆牺牲的战友们!


在黑龙江三江平原和完达山北麓的连结地带,翡翠般的北兴岗就镶嵌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清澈的河水在丘陵漫岗中蜿蜒流淌,而后拐弯向倭肯河奔去。这里林木茂密,草丰水美,是一处依山傍河,沃土流油的好地方。不管是早年闯关东的,还是解放后开发北大荒的,都视其为风水宝地,人见人爱。就连日本侵占东三省时,也让“开拓团”在此安营扎寨。老人都说这儿有金子,于是,这个地方就被叫作了金沙,这条河也被叫作金沙河。


金沙河曲曲弯弯。漫坡上,北兴农场金沙十队的点点红瓦就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一条公路三度跨越金沙河,笔直地通向场部。距河套(北方称河湾为河套)不远的公路边,苍郁蓊茸的树林中静卧着一座不起眼的坟茔,清幽宁静,肃穆庄严。夏天浓郁的枝叶,为孤冢遮荫蔽日;冬季,密密层层的林木犹如一道道屏障阻挡着寒风飞雪,拱卫着墓地。这就是为救战友英勇献身的上海知青李军烈士的安息之地。

李军烈士之墓


一、“我也是革命青年!”

李军从小生活在书香门第之家,父亲是我党著名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家,我国著名的教育家,吉林大学创始人、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母亲也是机关干部,因而从小受到良好的家教,养成了开朗热情、和善宽容、乐于助人的品格。


1963年李军考入上海市育才中学,像所有的学子一样对前程充满美好的希冀。她努力学习,成绩优秀,可是初中毕业时,一场文化大革命摧毁了所有年轻人的梦想,李军也从一个高干子女一落千丈,变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走资派”子女,父母都被关进了“牛棚”。


李军在天安门留影


1968年的夏天,传来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到上海招兵的消息,这对于有志报国苦于无门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个喜讯,何况兵团编入了人民解放军的序列,一时间,能当上光荣的兵团战士成为许多中学生的愿望。但那是一个唯成份论盛行的荒谬年代,遵循“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逻辑,工农子弟一准心想事成,可“走资派”的子女想要革命就没那么容易。可是他们多么想融入革命队伍之中,多么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也是一个革命青年呵。


李军向驻校“工宣队”递交了申请书,可是“工宣队”不收。听说有的“走资派”子女直接去区革委会,去武装部找领导,有的还写了血书。李军生怕自己被落下,也去革委会和武装部,坚决要求去黑龙江兵团,在建设边疆和保卫边疆的火热斗争中锻炼成长。为了向党表示自己的坚强决心,李军毅然扎破手指写了血书,她一次次登门恳求,一次次递交用鲜血写就的决心书。张张血书道出李军的心声:“我要去边疆!我也是革命青年!”


李军和同学们终于遇到了好人。时任静安区革委会召集人的张继松是个正直的军人,他相信“出身由不得自己,但走什么道路是可以选择的”,他被学生们的执着感动了,最终批准包括李军在内的几个家庭出身有问题的同学加入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并且得到了区委顾祝君等领导的支持。


为了鼓励这些有志青年,他们还专门制作了一面红旗,旗帜上印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三师——北兴”的字样,李军和同学们就是打着这面红旗登上北上列车的,至今这面具有历史意义的战旗还珍藏在李军的同学、战友陈佩康的身边。


当年静安区赠送的战旗


二、一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

1968年9月19日,勃利车站前早早地停满了几十辆解放牌大卡车,把这个佳木斯到牡丹江铁路线中段的小车站围了个水泄不通。运送上海知青的专列进站后,千余名知青根据兵团的分配,迅速登上卡车,奔向各自的连队。李军和她的九名同学一起被分到金沙十队,即兵团32团10连。


卡车是敞蓬的,北大荒深秋的寒风吹抚着同学们稚嫩的脸庞,似乎在告诫同学们即将来临的考验和挑战将是严峻的。西下的阳光透过云雾把深秋的山峦河流染上了浓浓的金色,金沙河更是名副其实地闪烁着金光。三天前还满眼是高楼大厦的孩子们贪恋地望着这北大荒特有的美景,感慨万分,问这问那。李军虽然也喜爱这塞外秋色,但此时心中牵挂的是身陷囹圄的父母,一路上,她很少说话,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干,非干出个模样来不可。


到了连队,李军被分到农工班,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李军个头高挑,身材修长,细眉大眼,草绿色军装配上一袭齐耳短发,更显清秀端庄,得体大方。她性格开朗,待人和善,说话细声细气,总是笑呵呵的,丝毫不见高干子女的骄娇二气,在小同学眼中,她俨然是个大姐。


这做姐姐的还真是很照应她的妹妹们,哈尔滨知青曲秋萍与李军同在一个班,同睡一铺炕,小曲姑娘个小体弱,李军就对她格外呵护,不论干什么活都会帮她一把。小曲病了,李军就找后勤副连长特批了鸡蛋和排骨给她补身子,后来李军干脆找连长,要求给小曲调换工作,连长经不住李军的软磨硬泡,就安排小曲去了菜组,这才脱离了超强度的大田劳作。


李军他们到北大荒的第一个冬天,连队就派他们去附近山上打石头。男孩们抡锤把钎放炮采石,女孩们人挑肩扛运石装车,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孩子们竟然干得热火朝天,头上冒着热气。女孩中李军的个头最高,抬石头时她与任何一个姐妹搭挡,总是要多花力气的,李军心疼比自己矮小的姐妹们,每次抬杠都要把套石块的绳子往自己这边一挪再挪,好让姐妹们少挨些累。李军就是这样一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


李军受父亲的影响,读过很多书,懂的东西也多,下乡以后,在繁重的劳动之余,她仍然十分爱看书。那时连里还没通电,李军就和战友们一起用废弃的墨水瓶自制成煤油灯,晚饭后常常在那跳跃的小小火光下看书、记笔记,和大家一起谈理想,谈劳动的体会和学习的心得。战友们至今还清晰记得李军在灯下的神态和彼此看着被油烟熏黑的鼻孔开怀大笑的情景。


李军为人热情,乐于助人,但她又是一个心底坦荡的人,谁有个什么缺点,做了什么错事,她一定会当面指出,决不客气。一次,曲秋萍邀李军一起去老职工于大叔家借镰刀,说好第二天归还。小曲用完后往炕脚一放就忘了,到第三天李军见镰刀还在宿舍里,便一脸严肃地对小曲说:“做人可要讲信用哦”。


四十年过去了,曲秋萍在她的博客中写道:“直到现在这句话我仍然记忆犹新。她的无私和谦逊让我为曾经拥有过这样一个知己而自豪,她的人格魅力因时间的长久而更加璀璨。”

李军


三、生命的最后一刻

夏天是北大荒最美的季节。金沙河水唱着歌儿欢跳着穿越在青翠翠的山岗和绿盈盈的田野间,河边草丛中各色野花争奇斗妍,在微风吹抚下频频摇曳,像是在和水中的鱼儿打着招呼。大田里麦浪翻滚,金波荡漾,“东方红”牵引着“康拜因”在麦海中作业,兵团战士更是加倍努力,在老职工的带领下用辛勤的汗水迎接着到农场后的第一个麦收。


1969年7月20日,又一个忙碌的日子。这天,李军和战友们的工作是割草。在半人高的草甸子里挥舞镰刀,还得防着蚊子小咬的攻击,闷热难耐,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衣衫湿透。傍晚收工时,拉草的拖拉机陷在泥淖中动弹不得,大家只好等待连里再派拖拉机来救援。旁边就是金沙河,清凉的河水对劳累了一天浑身是汗的人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跳下了河,李军和几个姐妹也下水了。李军从小就爱游泳,练就了一身好水性,金沙河里常见她矫健的泳姿。此刻的李军,犹如鱼儿入水欢快畅游,姐妹们也嬉水取乐,暑气顿消。


金沙河看似平静,河面也不宽,但河床高低起伏并不平坦。上海知青小C不知不觉游到水深处,想站立却发现双脚够不着底,心慌了,湍急的水流一下就把她冲倒了,她更害怕了,不停的扑腾着四肢,大声呼救起来。姐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急情况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李军大喊一声:“不要紧,我来了!”毫不犹豫转身向小C游去。


转瞬间,李军就游到小C身边,想用救身术把小C拉向岸边。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的小C完全慌了手脚,一挨李军接近就一把抱住死死不放,俩人在河水中不停地上下沉浮。水性再好,也架不住呛水者的乱扑腾,但李军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坚持着。嘈杂声和呼救声惊动了岸上的职工,人们迅速跑到河边施救,有人找来一枝树枝向水中的俩人伸去。


已经精疲力竭的李军此时看到了伸向她们的树枝;看到了传递过来的希望;看到了蓝天下一张张脸庞显露着焦急的神态;看到了小C对生命的渴望和祈求;看到了四周呐喊着为自己加油的姐妹们,或许她还看到了远方的父母投来赞许和鼓励的目光。看到了,看到了,金沙人也看到了李军用力带着小C向树枝靠近,靠近,再靠近;看到了她在伸手能够到树枝的时候,使劲把小C推向了树枝,看到了她在生命最后一刻的英姿,看到了英雄金子般闪光的心!


小C被岸上的职工们拽了上来,而李军,却再也没有浮出水面,战友得救了,她却被无情的急流卷走了……


消息传到连里,人们纷纷奔向河边。会水的都下了河,一寸不拉地搜寻着救人的英雄。大家焦急地望着金沙河,希望河水能够暂时停下不再湍流奔腾;希望日头在地平线上能够暂时停下不再匆忙下坠;希望下河寻找的人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希望突然听到李军高喊“这儿那,我在这儿!”然后微笑着游向岸边,回到连队的集体中。然而,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太阳终于收起了霞光,天色渐渐黑去,可悲伤的人们仍然站在河边,谁也不愿离去。


第二天一早,全连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团部也来了几十个会水的人,把个金沙河细细地篦了十几里,终于在一个河套处的树丛下找到了李军的遗体。


李军的遗体打捞上来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河面上跳跃着朵朵水花,像河沙中的金子闪闪发光。老职工说,苍天有眼啊,老天爷也在为李军姑娘落泪哩!金沙人的好女儿、好姐妹,上海知青李军姑娘,把她正值花季的生命融入了金沙河,从此,河中的金子更加耀眼,河边的鲜花更加绚丽。


后记

1969年8月8日,32团为李军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李军的母亲在上海市静安区革委会同志的陪同下也来到连队,并带来了儿子,让他留在妹妹战斗过的地方继续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事业。

当年李军母亲与部分知青合影


1975年11月21日,黑龙江省革委会授予李军革命烈士称号,共青团黑龙江省委追认李军为共青团员。


四十年来,金沙人没有忘记他们的英雄,不管在北兴,还是在北京、上海、哈尔滨,人们用各种方式寄托着对英雄的哀思。


2009年7月20日,对金沙十队来说,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职工们在队长和书记的带领下,用俭朴而隆重的方式祭扫了李军烈士墓,老职工向青年人讲述了四十年前这位上海姑娘为托起他人生命而英勇献身的故事,人们纷纷向烈士鞠躬行礼,献上鲜花。远在北京、上海、宁波、哈尔滨和佳木斯的老知青也委托职工们向英雄敬献了花圈,“安息吧,战友!”一声声的呼唤在山林间回荡。


简短的仪式结束后,和四十年前李军牺牲后一样,天空竟然也下起了绵绵细雨,金沙河里又一次跃动着耀眼的金光。


鸣谢李军同志生前战友徐向明、姚晓兰、汪晓音、梁敬伟、汪志敏、陆幸生,还有远在江西的赵咏萍和北京的陈佩康等同志接受我的采访,并提供了详尽而珍贵的历史记忆;鸣谢上海市静安区档案馆提供了重要史料;还要感谢北兴农场(即32团)的哈尔滨知青于泳、上海知青佘其德同志给予了大力帮助。——刘宏海


2010.2.26初稿 2010.3.6定稿


延伸阅读追思李军烈士

来源:微沙的博客


从金沙到北兴的南行路上,过金沙河有段上坡路,缓缓的,自西北向东南弯曲上行,就在这土岗半坡上,路东侧,一眼就能望见一座墓碑——李军烈士之墓。 



李军(匡瑾),我同年级的校友,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的女儿,母亲李复是上海市委的一个干部。在那年代,她用鲜血写了二十几份“献忠书”,才批准赴黑龙江。



一九六九年七月二十日上午十时许,他们跟拖拉机去金沙河边拉洋草,拖拉机陷落泥潭中。知青们就乘此机,去河里游泳。男知青先下水,她和几个女知青在较远处,脱了外衣裤下水了。上海女知青XXX(称小芳吧)穿着短裤及红色短袖运动衫,李军穿着短裤及兰色运动衫。


李军的游泳水平也一般,先游到对岸。小芳才学会游泳,因水流急,刚想游过去,一脚踩空。“不行了,快来救我!”小芳喊到。“不要紧,我来了。”李军即刻朝她游去。小芳如同所有溺水的人一样,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施救者不敢撒手,两人在水中一上一下,朝下游漂去。


岸上的小黄吓坏了,才想起向男生求救。他们赶来后,找了一根长树杆,见到水中隐隐约约的红色布,直伸过去,小芳抓住了树杆得救了,可不见李军的踪影。大伙急了,会游泳的全跳下河里,向下游追去,一口气追了好几里,都不见李军。不得不跑回连部向连长报告。

 

噩耗传到连队,传到团部,团长马上坐车赶到十连。傍晚,小小草屋(连队办公室)挤满了人,油灯仍旧亮着。“就是挑灯夜战,也要把尸体找到。”团长说道。“对,不是我们无法给家长交代。”“我们一对一,一个下水,一个在岸上看着。”“那危险。”“不要紧,用绳子系住。”“水太冷”“把白酒壶带上”“不行,如果尸体找不到,再死人就没命了。”…… 你一言,我一语。是的,北大荒的夏季,昼夜温差大,水里就更冷了。最后,团长决定明天再行动。

 

第二天晨八时后,全连队老小全都出动了。两辆载满人的汽车来了,全是团部工厂和机关中会游泳的人。金沙河出事地点,每五人一组,负责五米,大都要潜下河底,水流急,长年河水冲刷,河床底很复杂,树根还在,但底部空了……十几里河里全都是人,约过半小时,离出事点不远处,有一人大喊“哦吆!”他吓得游开了,几个胆大的就即刻朝那儿游去,尸体终于找到了。

 

连队马上用桦树木板赶制了一口棺材,棺材摆放在金沙河南岗的半坡上,我们轮流日夜值班,等待她的亲人——母亲的到来。两三天过去了,尸体发出腐臭的气味,不得不下葬。棺材下葬了,一锹一锹土,一束一束鲜花,一滴一滴眼泪,知青们一个个流泪了,所有的人流泪了,金沙河流泪了……年仅二十的花季少女啊,死后,母亲都没见到一面。  


1969年8月8日,由上海市静安区革命委员会上山下乡办公室的同志,在团长和政委的陪同下。李军的母亲送子来到了连队,他名叫李鲁达,李军的哥哥。连队召开了“热烈欢迎革命妈妈送子继承李军烈士遗志大会”,在会上介绍了李军生平事迹,最后,团政委指示:追认李军同志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李军生前所在班命名为“李军班”。



延伸阅读
记忆深处抹不掉的痛思
杨诗佳



上了年纪总喜欢回忆往事。人这一辈子走过很多路,经过许多事,但最刻骨铭心的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件。而令我终生难忘的就是在兵团的岁月,它已深深烙在我记忆的幕布上,无法抹去。尤其是长眠在黑土地上我的好朋友李军,她的音容笑貌总是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时间越久,思念越深。


李军和我住同一个宿舍,睡同一条炕上,我俩的铺盖紧挨着。李军人性格开朗热情,和善宽容,说话细声细气,总是笑呵呵的,懂的东西也多。大家都知道她父亲是大学校长,家境特别好,那时她就有在四十年后的今天也可算是奢侈品的隐形眼镜了。但是李军朴实谦和,在她身上丝毫不见高干子女的骄娇二气。那年,兵团还没通电,我们就用废弃的墨水瓶灌上煤油,再装一个棉花捻。李军喜欢在自制的煤油灯下看书、写笔记。我们在一起谈理想,谈劳动的体会,谈学习的心得,看着彼此被油烟熏黑的鼻孔,我们开怀地大笑。


悲剧发生在1969年那个炎热多雨的夏季,那一天,我亲眼目睹了那场不幸,见证了李军舍己救人的英雄行为。


那天我们的活儿是上草甸子割编帘子的羊草,傍晚收工回来的路上,由于道路泥泞,拉草的拖拉机打误了,我们只好在那儿等待连里派来救援的拖拉机。天气异常闷热,大家干完活儿后都是一身臭汗,不知是谁提议:咱们下河洗澡(游泳)吧。于是我们这些不知深浅(水下情况复杂)的知青纷纷脱下鞋和外衣就下水了,这其中就有我、李军、张秋、曹XX等人。


刚一下水,顿觉凉爽惬意。我和张秋都不怎么会游,张秋胆儿小(幸亏她胆儿小,否则…… ),说咱俩别往远处去,就在河边玩儿吧。李军水性较好,往河中间游去,曹XX也挺愣地往里边游。


突然远处传来一片嘈杂声,让人不堪回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身穿桃红色衬衫的曹XX可能是在河水深处脚够不到底,心慌害怕了,不停地扑腾呼救,李军急忙游过去搭救,曹XX一把抱住李军,就见一红一蓝(李军穿浅蓝色衬衫)两人上下沉浮,后来曹XX渐渐露出水面,被柳国权用长长的杨木杆拽上岸,而李军却再也没有浮上来。


大家都急了,几个水性好的老职工多次下水寻找,甚至顺水找了几里地,然而却始终不见李军的踪影。天黑了,夜深了,连队领导不得不下令让大家先回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连里再次组织人去河里继续搜寻,才终于在离出事地点不远的河水里(因呛水后被水草缠住没冲远)摸到了已经牺牲的李军。


出事当晚,我躺在炕上一夜无眠。身旁李军的铺位空着,我眼前总是出现这样的幻影:大家都在着急地寻找呼唤李军,只见李军从河对岸的草丛中走出来,笑呵呵地答道:“我在这儿呢。”我侥幸地以为她一定是被河中树杈刮在哪儿了,明天一早就会回来。


第二天,我带上我的毛巾被(肉粉色的,上面沾了一些紫药水,那是我腿上被蚊虫叮咬感染后涂上的,想着可能会派上用场),跟着连里组织的搜救人员又赶到河边。没想到希望落空了,终于还是看到最不愿见的一幕。我把毛巾被轻轻盖在李军身上,让它带走我的哀思。李军脸上的表情十分安祥,她走得那么匆忙,又是那样的无怨无悔。她将自己宝贵的青春乃至生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那片她为之奋斗过的黑土地,那情那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七连李军的校友当年哀悼李军


这件事带给我的震撼太大了。在这之前,我身边从未死过人,对死亡的概念毫无感觉。我无法想象和我朝夕相处齐枕而眠的好友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我更无法相信昨天还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李军,今日却与我阴阳两隔,天各一方;甚至当看到安卧在鲜花丛中的李军时我仍不愿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残酷的现实让我无法接受。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年轻的我们学英雄,也想做英雄。我们学习欧阳海、刘英俊、王杰等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那时我常想,他们与我们生活环境不同,年龄也比我大,我若长大了能像他们那样吗?可李军不一样啊,她跟我同龄,她就生活在我身边,她能临危不惧舍己救人,我能吗?多少年过去了,我还时常这样扪心自问。


返城后,生活环境变了,工作环境变了,我也走过几个单位,但却再也不曾有过在兵团生活那几年的感受。生活阅历丰富了,感情却仿佛不似当年那般单纯真挚了。每当我因工作不顺心而烦躁,因生活不如意而懊恼,因与好友聚会而开心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好友李军。


当年我们从天南地北抱着一腔热血去屯垦戍边,后来又都陆续离开了那块让我们魂牵梦萦的黑土地,离开了被我们称为第二故乡的金沙河,无论混得好也罢赖也罢,但毕竟都回到生养我们的父母身边,回到了大城市,唯有李军却永远离开了父母,孤单单地留在了北兴农场的金沙河畔。每想到此,我就心痛不已,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一定要再回去看看李军。


2001年10月,我终于实现了这个夙愿。我写了一幅挽联,带上一束白菊花,与钟惠等十几位兵团战友一道在蒙蒙细雨中去看望我亲爱的战友。大家让我诵读挽联,念过两句之后我稍有停顿,有位好心的战友以为我忘词了,在后面小声地提醒我,殊不知我是哽咽地读不下去了呀。


金沙河畔祭青春,

怀念战友泪沾襟。

青山处处埋忠骨,

英烈精神千古存。

李军,我们大家永远怀念你。

知青返乡祭扫李军烈士墓









来源凤凰网、微沙的博客、羚羊佳话的博客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红色边疆荒友家园



知青阅览室

美国90后女孩寻访中国知青"赤脚医生"

外交官父亲到北大荒给女儿扫墓,

像给女儿梳头一样

田晟:有一朵花儿无枝可依

孙立哲:生命烈焰,在压力中爆发

陶海粟:知青“青春无悔”辩

冯骥才:那些上山下乡的女知青

梅长钊:30年后我回乡下设宴感谢乡亲们

陈凯歌:下乡时我带了十管特大号牙膏

明瑞玮:社员忆苦思甜不忘“三年困难时期”

朱志宏:我在木瓜会种瓜看瓜偷瓜

周锤:北大子弟沈因立的决绝选择

曹建国:沉重的道别

两个女知青的艰难回京之旅

李泽骏:从延安到北京奔波跋涉的探亲之旅

于慈江:读食指的诗《相信未来》

陶海粟:北京知青重返延川回馈父老乡亲

刘晓阳:上山下乡,我有自愿

李向前: 他们的名字叫"六九届"

刘晓阳: “知青”李三友个案

孙春龙:遗落陕北的知青爱情

潘婧:一个白洋淀女知青的心路历程

赵凡:终结上山下乡运动的关键人物

邓贤:知青大返城,竟因为一个女知青的惨死

叶辛: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落幕

陶海粟:习近平在陕北的七年知青岁月

陶海粟与习近平的一幅合影及其他

习近平忆延安插队:它教了我做什么

青年王岐山的陕北插队岁月

李克强与他人生途中的七个引路人

程虹:遇到李克强之前的知青岁月

朱志宏:插队返城房东差点把我当小贼

知青时代的革命化元旦

马晓力:北京知青陈丽霞,永远留在北方的草原

马晓力的草原情:蒙古额吉没有白疼你们

唐燕:下乡插队时,我们不懂爱情

老鬼:姜傻子一定要在草原咽气

季&袁:女生给男生送饭票被拒之门外

季思聪:这次不是学农,是真的插队当农民了

嫁给深山农民女知青:"我没后悔过!”

刘晓阳:从插队到洋插队的北京姑娘

刘晓阳:插队朋友顾家錡和他的母亲

纪敦睦:一位本该成为大师级的人物

我的疯娘痴父:一个时代的爱情绝唱

冷明:火勒旮弃,一个北京知青的命运

清秋子:老三届1960年代的青春记忆

王洛宾儿子王海成与罗哲毅的过命交情

许晓鸣:我为什么嫁给内蒙古草原牧民

葛有彦:西藏高原上飘逝的年轻生命

郭爱平:村里有个姑娘叫春香

蒋蓉:下乡第一晚,六个女孩和衣同床而睡

蒋蓉:小狗赛虎幸运与不幸的一生

蒋蓉:哥哥的小芳

蒋国辉:我在嘉陵江上当纤夫

蒋国辉:一个煤黑子的高考逆袭

张晓岚:历尽沧桑,今天她在哪里呢?

张晓岚:那一年我差点没过政审关

冯印谱:在“李善人”大院批林批孔

冯印谱:农业学大寨,越学越贫穷

冯印谱:我在样板戏里“跑龙套”

冯印谱:毛主席像章做了定亲礼品

梁志全:上山下乡与知青定律

吴畏: "半夜鸡叫", 为了那一碗美味的"米干"

王世浩:兵团老战士肖竹文

卜新民: 认命当农民

卜新民:我在乡下的两次辞“官”

珊伊:被放逐的红卫兵女孩

吴思:我在乡下的极左经历

姜和平:夜搜苏修特务记

马小冈:当知青遇见司马迁

李霄霞:满山跑“落草”黑山寨

吴工圣:一路走来  知恩感恩

王世浩:北大荒的第一天

王世浩:兵团老战士肖竹文



记录直白的历史

讲述真实的故事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永远的新三届

   余轩编辑、工圣审读


征 稿


新三届公号向新三届朋友征集稿件

主题一:新三届人的高考之路

主题二:新三届人的大学时光

主题三:新三届人的文革经历

主题四:新三届人的上山下乡

主题五:新三届人的当兵岁月

主题六:新三届人的爱情故事

主题七:新三届中的菁英人物

主题八 新三届人的职业生涯

主题九:新三届人关注的话题

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

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联系人微信号:james_gz7
联系人电话:13570472704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就是她,改变了8000万知青的命运
“知青领袖”丁惠民,走了:知青的时代结束了
某连副连长:那年,我妺被一个会计玩弄糟蹋
实拍丁惠民追悼会现场——送别知青英雄
伊国华:永难忘怀的知青岁月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